3/31/2012

比雞蛋還沒用的人

「『以卵擊石,在高大堅硬的牆和雞蛋之間,我永遠站在雞蛋那方。』 無論高牆是多麼正確,雞蛋是多麼地錯誤,我永遠站在雞蛋這邊。」

在我短暫的求學時程中,其中最長一段不用碰教科書,有時想起來挺荒誕,那裡景色也挺荒涼的那段日子裡,我第一次看到村上春樹有關雞蛋的文章。那時隔壁床的驢子在竊笑韓寒的東西好「荷里活」時,沒想到文集中就有一篇是村上春樹的<永遠站在雞蛋的那方>。

後來我在死背行政學時,忘記哪裡中間有一小段故事。柏林圍牆要倒下的前夕,駐守圍牆的東德士兵因為奉命行是槍殺越過圍牆的民眾,最後被法院審判時,答案是有罪,因為--你幹嘛射那麼準咧?

在長達半年的快活日子裡,《1Q84》第三部也在大陸出版,就像一次可以看完日劇全集般爽快,不用一星期一星期的等待,快快活活的一口氣趕完以前拖延的進度。這其實也有些壞處,原本應該等待的時間被忽略了,原本應該細細咀嚼的地方也被大口吞入肚裡,只求不要消化不良。

總之,對於我這種臣屬型人所上到珍貴的一課是「用生命去強烈地相信某件事是正義的、是正確的」,這件事情可能就是不幸的來源。青豆和天吾隨著故事的進展力量逐漸變強,象徵邪惡的空氣蛹也越來越大。可能就像他所說的人和影子的關係,影子,就像人類往正面方向前進一樣,它是往邪惡方向拉長的。我若越努力堅信自己前進能走向善良的那方,影子也就越會越接近破壞性的彼端。  這可能也和早在1987年出版的小說裡寫到「死不是生的對極形式,而是以生的一部分存在著。 」可以穿鑿附會一下,所謂的正義和對錯從來都不是對極的,從來都沒有一條線清楚劃開過。

怎麼聽起來很像是道家的思維,呵呵。

所以我要告訴自己和士兵(街道工作者XD),儘管高牆多麼地正確和高聳,可以的話請站在雞蛋那邊。和它比起來,你是懦弱的喔!





世界有70億座孤島

關於人是孤島這件事情。
唯我論者認為世界上所有事情都不能被證明,只有自己思考這件事情,自己明白而已。所以永遠永遠都不會出現一個人在你身邊,如你一樣了解並體會你。聽起來是件很孤單又哀傷的事情。

Aristotle說人是政治(社會)的動物。意思是人必須在社群(城邦)中才是所謂的人。曲解一下他老人家的話,人必須生活在社群中,也就是人不能自己一人生存。人需要認同自己的力量。

若把上述兩個意思結合一下。
如果排除時間和空間的條件,在地球裡,一定還是有人與你的感受相同。只是,那樣相似的兩人沒法在相同的時間與空間溫暖彼此,即使曾經擁有同樣心情的兩人太有緣分地相遇,其中一人也可能對另一人說:「我曾經也和你一樣啊!我的人生也只有在那個時候可以那樣。」這樣悲傷的話。正因為如此,便覺得關於任何記錄的東西是如此偉大和重要。因為太難有機會得取其他微乎其微的認同,所以如果人留下記錄,那麼至少之後排除時空而與我相似的人,他能夠知道曾有一個人在某個時間,他與你的心臟是用同樣的頻率跳著。

Plato老人家也說到,一切的知識都是回憶。知識不是從無到有,而是你本身就經驗了什麼,閱讀知識時只不過是幫助你回憶過往而已。這麼說,我的心跳都可能曾經和你一樣吧!

雖然挺好笑的,但仍覺得儘管無法證明有人真正理解自己如此癡迷的心情,不過當看到、聽見其他人留下的記錄而撼動自己時,儘管自己也無法證明我和那人的感受一樣如此這般這般,我還是會穿鑿附會且清高地告訴自己,我理解你的!以及,感謝你留下來的溫暖,讓我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我不是一個人! 而且,身為一個與寂寞相比更害怕失望的人,面對任何撼動我心的東西,永遠只有我遺棄不愛的份!雖然我還是那麼濫情地對自己說:我這麼容易愛人。

當學生的時候一定曾經覺得,要是早點出生就不用念那麼多書,知識總是不斷不斷地累積,要是在畢德哥拉斯出現前出生(那也太早了)說不定就不用學三角函數等數學云云;歷史也是一年一年的堆疊越來越多的記錄…不過晚出生的寂寞人士也有福了,至少我是在一個雖然孤單但卻充滿無限可能的溫暖世界裡。

3/09/2012

最後一個死

以前曾和我唯一的室友們討論過一次這樣的話題。是否要當世界上最後一個死去的人,這個意思當然不是說變成億萬年老妖,而是我送走了所有與我相識的人,我將是沒有伴侶、孩子、孫子、朋友在身邊分享悲喜哀苦的人。想到這裡某室友就說絕對不要,那實在太寂寞了,如果開心都沒人分享,那一點也不值得喜悅!我說,我倒想試一回。因為我太想知道世界盡頭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感覺。聽起來有點變態。

最近迷上天海祐希的日劇和電影,因為她的作品又輾轉看了芥川龍之介偉大作品。(天海的「迷霧」,其劇本是芥川的<竹林中>加以改編)天海早期電視劇中我最愛的「水曜日的愛情」,編劇是寫了許多我很喜歡的日劇的野澤尚。這兩位作家最後都選擇自殺。

想到芥川龍之介,便想到村上春樹兩度與芥川獎擦肩而過的事情。這下又想起《挪威的森林》的片段。直子在一開始對渡邊說,走在這一個大草原裡要很小心很小心,有一個井藏在草原中,若不小心掉入裡頭,如果頸椎摔斷一下就死掉還好,但如果只是摔傷腿啊手的,在這樣一個沒有人煙的草原裡,就只能這樣寂寞任時間如此緩慢拖延,死去。渡邊安慰直子說,你放輕鬆一點。直子告訴他,我如果將肩膀放鬆了,會馬上掉下去了,你怎麼會不懂呢?直子是充滿悲傷力量的存在,但是渡邊遇到另一個女孩,小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綠的陽光,渡邊在故事的後段,曾經在心裡對著直子的青梅竹馬(在17歲左右自殺而死)說,你永遠都停留在17歲,但我不一樣,我已經22歲了。渡邊選擇了生命存在必然要面對、承擔的責任。

最近串起這些小片段後,突然也有一個很任性的想法。大部分人都會猜測那些偉大的日本作家會自殺是因為之後再也寫不出能夠超越自己的作品了,那就像櫻花一樣讓生命在最美麗的時候結束。雖然最後可能我們真的給予他們所留下的作品許多讚嘆的口氣,不過那實在是太犯規了。說到底,如果我能面對自己接下來不知盡頭的悲傷和失敗,那才是充滿勇氣的人啊!更何況,在茫茫大眾裡,我們沒有天才的成分,也沒有村上把直子寫在如此暢銷的小說中,我們只是沒有被寫下、被閱讀的直子而已,所以最後的下場就和直子拜託渡邊的事一樣。直子拜託渡邊不要忘記他。渡邊一開始當然想我怎麼可能忘記你,但是當渡邊30好幾時,他要回想直子的模樣卻得從一開始馬上記起,漸漸的得花10秒鐘、30秒鐘、1分鐘也有點難記起他的臉。直子是知道渡邊會忘記他的。

想到這裡,就突然覺得自己當時說要最後一個死的話,挺了不起的!當然因為還沒遇到,所以大話是不嫌誇張的。我在那段時間是個輕鬆又縹緲的存在,現在真真正正時常會與恐懼和煩憂拉扯,不過若是能夠承擔生存的責任,過往再美再悲傷的事情,當我走到世界盡頭時要回想起時,也許只是得花好多時間才想起的名詞與片段。



第一次讀《挪威的森林》時,最最記得的是小綠問渡邊怎麼不像其他人那社交之類的,但她很喜歡渡邊的樣子。渡邊告訴小綠,不是不喜歡,只是害怕失落罷了。啊!我太了解那種無盡想逃避的心情了。例如,沉溺於日劇中,其實不就是因為看自己的故事太無趣了,投入別人的故事,儘管是編造的都令人好滿足。不過會承擔責任的人還是會在滿足過後,也把自己的故事負責地朗誦完的。